欲望深一脚浅一脚，谎言一个埋一个——看电影《告密者》

　　文/仪敬

　　从“世界上没有人人都不信的谎言，也没有一句谎言都不信或只相信谎言的人”这句话，足见谎言之昭昭于天下。

　　百度里有关谎言的定义是这样的：说话人在知道事实的前提下，通过刻意隐瞒并提供与事实不符的语言信息的行为。电影《告密者》里男主角马克的所作所为，不仅让FBI的侦探在他每一次乾坤倒转的翻案中目瞪口呆、错愕无语，也让观者在情节险象环生、层层剥皮面前不明觉厉，明明已经知道这是个骗局，也还是被马克的出奇举动给大大地雷到了。而这，恰恰是发生在现实社会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的电影。

　　生物学博士马克·惠特克（马特·戴蒙 Matt Damon 饰）是美国伊利诺伊斯州迪凯特市ADM公司的副总裁。他领导的赖氨酸新产品试验持续失败导致葡萄糖产量下降，在公司压力面前，马克报告称日本竞争对手味之素公司的中原先生告诉他ADM公司有高层是味之素的间谍，间谍在葡萄糖里注入病毒污染生产所致。中原要价1000万以提供间谍身份和新的抗病毒赖氨酸。

　　ADM公司认为这是严重的安全问题，于是向FBI报了案。FBI开始监听马克家的电话。在此情况下，马克向FBI探员布莱恩和罗伯特揭发了ADM公司联合其他公司，一起进行全世界范围的产品垄断定价的事实。他这样解释自己揭发本公司的动因：自己是搞技术出身的，后来在公司里做生意才发现周围都是违法的事，出于正义感要作白帽黑客，只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

　　于是，马克使用FBI提供的窃听设备，当起了FBI的线人，并开始通过录音收集公司的犯罪证据。

　　证据收集完成后，正在FBI开始调查准备上庭时，ADM公司高层发现了马克伪造签名收受回扣的证据，形势急转直下。因为马克的行为破坏了他和美国政府之间的协议，他不再是FBI的合作证人。

　　FBI就此对他展开了调查，发现，原来是马克在葡萄糖中注入病毒以勒索公司，好计划着拿到钱后和妻子孩子搬到墨西哥逍遥自在。

　　在FBI介入调查的过程中，马克以“垄断定价”这一公司罪行来转移FBI视线，并把自己变成合作证人，实则也是为了扳倒上司以便自己能成为接替者。马克还早早就弄了一笔钱（最后供词为受贿900万）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马克请来律师帮忙，自己谎话连篇开始自救，甚至诬陷FBI探员动手打他，还开具假的心理医生证明书。

　　最终，马克还是因诈骗、洗钱、逃税等多项罪名被判入狱9年，而ADM也自食其果，两位公司高层被判入狱3年，ADM公司为内部政治和政府罚款付出了5亿元的代价。

　　影片的结尾如实地表现了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的情况：马克在狱中又读了三个学位，出狱后，他当上了塞朴拉斯公司的COO。

　　欲望，总是驱动着人的行动。犹大为了三十块银币出卖了耶稣。玛雅末世之论是那些被现实压抑、对人世悲观、渴望人类整体受到惩罚而个人又企望能因信仰得到拯救的一些人在极力宣传。

　　《告密者》的主人翁马克也是源于欲望的驱动，他看上去敦厚老实其貌不扬，起先，不过是妄图通过捏造一个竞争对手来威胁骗取公司的一笔费用。

　　随着公司请来FBI参与，马克的欲望变为了一种恐慌。要想消除这恐慌，就只能靠进一步圆谎和主动出击。于是，马克有了第二个谎言，欲盖自己第一个“有关竞争对手”的捏造故事。他声称自己是白帽证人以声张正义，主动告知FBI有关ADM公司进行“垄断价格”的非法行为，还作为线人配合，同时，马克不间断贪污索贿给自己留好后路，还力图以此线人证据推倒日前管理的总裁自己取而代之。

　　财富、地位、专业、名望……都是马克欲望丛生、不可遏制的前行动力。

　　马克以保守木讷的形象掩盖了自己的诡辩、投机、多变的实质，他运用谎言的表达形式，甚至将FBI都耍得被动叫屈。

　　“我六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于车祸，我被俄亥俄州的一个富人收养，他拥有游乐场，这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点。”这个谎言说多了就跟真的一样。难怪，马克在影片的后半部里招供的时候说，他在大学时代读到了一段有关领养的经历，他发现当陈述自己是被领养长大又自强不息充满爱心的时候，能够轻易博得别人的好感，从而得到工作的引荐、导师的喜爱、同事的关照。马克说，到后来并不是他在编造这段被领养的身世了，而是他身边的人因为喜欢和相信这个故事而在代为传播。博得同情、以弱者示人、信誓坦坦，都是马克赢得别人信任的沟通技巧。

　　抓住了人们的需要，也有意地附会人们所偏爱的话题，马克利用了FBI急于抓到大头的心态，利用了ADM公司想要尽管将不成熟产品上线的商业驱动，从而进行了一系列有利于自己的说辞伪造。

　　之所以马克能拿着公司的薪水却在做着侵蚀整个行业价值链的事情，索取公司垄断的证据却在侥幸于去博弈升迁的机会，言之凿凿又谎话连篇弄得FBI团团转，都是因为马克为自己塑造了一个清白和正义的伪饰形象，不仅让受骗人相信，连自己似乎都有些相信了。谎言的最高技巧，是连自己都觉得有理。

　　当心理咨询医生问及马克家族史时，马克对“燥郁妄想症”不予以否认。也许，这是对马克出尔反尔、乖张表述的一种有效的解读吧。

　　能支撑马克在谎话中生存的原因就在于他是一个不顾道德审判的极端利己主义者，在利益的驱使下会做出常人无法判断的、无从预防的出格事件。

　　大胆的举动、触目惊心的说谎，让这个奇葩般的人马克给了世人一个深刻的教训，那就是不能轻信。

　　导演在整个篇章中不断呈现马克的自我旁白，从始至终，那些旁白絮絮叨叨，呈现出一个人的自鸣得意、侥幸投机和浑然无耻。这种描述让观者即便是史实摆在面前，也还是觉得荒诞不经、突兀而不可理喻。

　　九十年代初国际大公司全球化的氛围，让观者通过导演的刻画而感同身受了那个年代的风云北京。

　　音乐轻松诙谐，映衬出影片中不肯稍或离开的黑色幽默、荒诞无着。

　　回到谎言这个话题，说谎的前提在于说谎人脑中有与其所说不同的“真相” ，虽然谎言并非是“真相”的反义词。有时，隐瞒也是谎言的一种。只有少数善意的谎言，是在恻隐着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谎言有很多，有些是上升到国与国层面的，有的是时代中隐瞒和故意诱导的，但更多的是公司行为、团体行为、个人行径。

　　谎言是利益集团为维护之需要而牺牲大多数人的不择手段。有的谎言完全是出于一种惯性，一种规避别人看清真相的惯性、出于自私自利和方便的应急连锁反应。

　　有些谎言是为了更隐蔽的攫取，有些谎言是刹不住闸的泥沙俱下。人的历史，就是由无数因子、无数驱动、无数较力、无数真真假假的说辞合而促成的复杂、欲辩已忘言的历史。

　　从马克身上，会发现人间果有奇闻奇事存在。这信口开河的多变蛊惑、铤而走险的狂徒假设、无节操无底线无章法的胡乱陈词……都是人性中贪婪、侥幸的儿子，欲望总深一脚浅一脚，靠谎言一个埋一个。